中级口译
作为作家、批评家的鲁迅,其实也是一个育儿专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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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9-12-04 15:02
鲁迅,上世纪最专业的育儿博主这周三,是鲁迅先生诞辰138周年。提起这位留着小胡子的文学家,我们的第一反应或许是语文书里那些半文不白、还要背诵全文的难懂文章;也或许是那个“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,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”、为国家命运疾呼的中国的脊梁;当然,某些人可能对鲁式表情包更加眼熟。
近百年的时光,已将这位“中国骨头最硬的人”压缩成了一个扁平的知识点,然而在时局命运加之于他的光环下,鲁迅也曾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:会画画、爱吃甜食、喜欢给别人起外号。
《民国吃家》写道:
“在教育部供职时,鲁迅品尝过不少精美知名的点心。每到发薪的日子,他会顺路到一家法国面包坊买两款奶油蛋糕,每银元20个,算是非常昂贵的食品了,主要用来孝敬他母亲,自己也会吃些。”
而直至49岁老来得子,有了儿子周海婴之后,这位文豪又多了一重身份——育儿博主:
跟许多人印象中的鲁迅不一样,他还是一位喜欢用“小乖姑”、“小狗屁”逗孩子的慈父,一个喜欢在朋友圈里秀孩子的晒娃狂魔。
鲁迅先生有一首七言律诗,其中有两句可谓是脍炙人口、掷地有声:
“横眉冷对千夫指,俯首甘为孺子牛”。
在后人诸多的解读中,都倾向于将孺子解释为百姓,认为这两句诗“展现了作者的硬骨头性格和勇敢坚毅的战斗精神”。
然而事实上,根据鲁迅研究专家、著名诗人蒋锡金先生与周海婴母亲许广平女士的谈话,鲁迅曾经对她解释过:
“千夫”是指一切人,反对的也好,赞成的也好,我都不管,我横着站,冷对这一切;“孺子”是指海婴,是说我俯首做海婴的牛。
不只是嘴上表达爱,鲁迅其实也很懂爱的方法,即便是用今天的眼光来看,他也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好爸爸。
诗人柳亚子曾经说过:“近代对于儿童教育最伟大的人物,我第一个推崇鲁迅先生。”
孩子的每一次打扰,都是在呼唤爱
心理学家戴维•埃尔金德曾说:“孩子们最需要知道的是,他们对父母很重要,永远被爱围绕着。”
这一点,早在百年前,鲁迅就做到了。
海婴出生时,这位年近半百的文学家,开心的像个孩子,只要有朋友来,鲁迅必把儿子抱出来给人看,像展示自己的得意之作。
甚至有时候海婴睡着了,鲁迅也照样把孩子抱出来看,海婴被吵醒哇哇大哭,鲁迅又要哄睡。
对于没法亲临现场的朋友,他还要写信“在线秀娃”:
“他(海婴)去年还问:‘爸爸可以吃么?’我的答复是:‘吃也可以吃,不过还是不吃罢。’今年就不再问,大约决定不吃了。”
“海婴很好,脸已晒黑,身体也较去年强健,而且近来似乎较为听话,不甚无理取闹。但因年龄渐大之故,唯每晚必须听故事,讲狗熊如何生活,萝卜如何长大,等等。颇为废去不少功夫耳。”
很难想象这位白天还在报纸头条上呐喊“真的猛士,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”的硬核文学家,在家里,也会给孩子讲狗熊、讲萝卜的睡前故事,并且甘之如饴。
除了故事,鲁迅还会给儿子编一些无脑打油诗:
小红,小象,小红象。
小象,小红,小象红。
小象,小红,小红象。
小红,小象,小红红。
因为出生时浑身通红,鲁迅就将儿子戏称为“小红象”,海婴小的时候,就枕着父亲的这首童谣入睡。
所谓,幸福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。
著名心理学家珍·尼尔森博士在她的有关孩童正面教育的著作中指出:孩童的两大主要需求是归属感和确认自己的重要性。
鲁迅家中这些看似琐碎的日常,正是一位父亲对幼子最真切的爱护,而这种爱也成为了能够支撑孩子一生的力量源泉。
孩子的每一次打扰,都是在呼唤爱,而我们也应当回应以爱。
父母的相处中,藏着孩子的未来
杨绛先生的《我们的钱瑗》一书中,记录了女儿钱瑗对钱钟书夫妇说过的一段话:
“我一直觉得父母恩爱的小孩很幸运,因为她见过好的感情是什么样的,从而拥有了对健康的爱的敏锐嗅觉,然后就知道怎么往正确的方向跑。
所以我特别感激爸爸妈妈,因为你们相亲相爱、琴瑟和鸣,所以我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孩子。”
或许最好的家庭教育,就是让孩子在爱中成长:不仅是父母爱孩子,更重要的是父母相爱。
周海婴,就是这样一个幸运的孩子。
在回忆父亲的文章中,周海婴曾经提过,他是父母避孕失败的产物,那时的许广平已是高龄产妇,孩子拖了很长时间没生下来,遭了很多罪。
在那个“不孝有三、无后为大”的年代里,医生问鲁迅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时,他毫不犹豫的回答“保大”。
鲁迅能做出这个决定,其实一点都不让人意外。
在真正下定决定与许广平在一起后,在两人的书信中,鲁迅犀利的文笔开始变得柔软甚至带着几分可爱。
比如,在日记里他曾经记过:“夜为害马剪去鬃毛。”
这话乍一听没头没尾。
然而“害马”其实是鲁迅对许广平的昵称。
在那个风起云涌的年代,许广平曾经因为参加运动而被学校开除,校方的公告里写着“即令出校,以免害群”,因此,鲁迅常把许广平称作“害马”。
“夜为害马剪去鬃毛”想来应该是晚上替爱人修剪头发,颇有几分举案齐眉的意思。
不仅是在自己的日记里,鲁迅给许广平的情书《两地书》共有一百多篇,其中的一篇中,这位向来“以笔为剑”的文豪,将恋爱青年的焦急心情写的活灵活现:
“我寄你的信,总喜欢送到邮局,不喜欢放在街边绿色铁筒内,我总疑心那里是要慢一点的,然而也不喜欢托人带出去……”
木心笔下那个从前车马慢的世界,鲁迅想必很不喜欢了。风雨飘摇的半个世纪过去了,在这样的家庭中成长的周海婴,在回忆时仍然被这样的氛围滋养着:
“有的家庭是严父慈母或是严母慈父,孩子依赖父亲或母亲更多一些,但我的家庭没有,就是一种非常温馨、平和的家庭氛围。”
“我躺在父母中间,心里无比温暖。直到天色黑尽,父亲又要开始工作了,我才恋恋不舍地回到三楼自己的房间里睡觉。这是我记忆中最快乐的时光。”
父母的相处中,藏着孩子的未来,给孩子再好的物质生活,都没有一对相亲相爱的父母来得重要。
孩子将来懂不懂得如何爱人,和父母有着很大的关系。如果你懂得尊重和关爱自己的爱人,孩子就能在你身上学会爱人的方法,这就是最好的榜样。而即便不爱,也不要恶语相向,彼此尊重、和平分开,才能将对孩子的负面影响减至最小。
据说,郁达夫去鲁迅家做客,看到年幼的周海婴把父亲的书扔的满地都是,而鲁迅毫不在意,因此觉得他太溺爱孩子。
而鲁迅后来为此专门写了一首诗给郁达夫:
无情未必真豪杰,怜子如何不丈夫?
知否兴风狂啸者,回眸时看小於菟。
翻译过来就是:
冷酷无情未必就是真正的好汉,
疼爱孩子的为什么不是大丈夫!
你可知道山中的猛虎兴风狂啸,
尚且频频回顾它心爱的小老虎。
他一直在尽量创造机会让海婴自由地成长,希望海婴成为一个“敢说、敢笑、敢骂、敢打”的人。
而事实证明,鲁迅真的不愧是当时最先进的“育儿博主”。
鲁迅去世后,家境曾一度困难,周海婴却不希望顶着“鲁迅之子”的头衔混日子,他用自己储蓄多年的压岁钱交纳了学费,报考南洋无线电夜校。1952年周海婴考进了北大物理系,成为了国内无线电方面的专家。
近年来,渐渐出现一种声音:
鲁迅的文章孩子不容易理解,中小学课本里应该删除相关内容。
那么,在今天这个时代,我们是否还需要鲁迅?
这个问题的答案无疑是肯定的。
时代的洪流滚滚而过,站在今日,回望过去,我们仍能从前人的经验中汲取养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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